徐大椿在《醫(yī)學源流論》中說:“古人所用之藥,當時效驗顯著,而本草載其功用戳戳者,今依方施用,競有應與不應,其故何哉!薄按怂幩焓湔嬉印。筆者將近年來中醫(yī)藥界對研究《
傷寒論》湯方藥物的點滴摘出,以期可正視聽。
麻黃湯、
桂枝湯等湯方中之“桂枝”實乃現(xiàn)今之
肉桂 《傷寒論》總方113首,其中含有
桂枝湯方43方次。后世研究桂枝湯等湯方者未審視仲景所用桂枝并非今日之桂枝,應是現(xiàn)今之肉桂。桂枝與肉桂其基原均來源于樟科植物Cinnamomum cassia Pnesl。由于使用部位不同,其臨床性效之區(qū)別眾所周知。
桂枝之名始見于《傷寒論》,本草文獻首載于唐代《新修本草》。其桂枝究系何物,后世曾有不同認識。按《本經(jīng)》載有
牡桂、
菌桂,無桂枝一名。《新修本草》云:“其牡桂嫩枝皮為肉桂,亦名桂枝!薄侗静菅芰x》謂:“《本經(jīng)》止言桂,仲景又言桂枝者,蓋亦取其枝上皮,其本身粗厚處,亦不中用”?梢娞扑我郧把怨鹬Γ怯霉鹬壑ι掀。
考《傷寒論》桂枝湯方,在桂枝項下均腳注“去皮”二字,與現(xiàn)代肉桂要去掉其木栓層非藥用部分相吻合。古代醫(yī)家用藥最講究修治。仲景所用桂枝,正如陳修園指出的那樣:“牡桂者即今日之桂枝皮也……蓋仲景所用桂枝,只取梢尖嫩枝,內(nèi)外如一,若有皮骨者去之,非去枝上皮也,諸書多未言之。”直到明代桂枝仍主要使用嫩枝皮!侗静菥V目》沿用唐宋本草舊說,并未將柳桂專條列出。大約在清代初期,柳桂逐漸成為桂枝的商品名,延用至今。考中藥歷史,現(xiàn)今桂枝嫩枝條入藥最早在清代才開始進入臨床應用。所以《傷寒論》湯方中“桂枝”應是肉桂。
張仲景只用
枳殼未用
枳實 枳殼始見于《雷公炮炙論》,《本經(jīng)》不載。枳實始載于《本經(jīng)》。《傷寒雜病論》有枳實湯方23條,并均以枚數(shù)作劑量單位。按湯方中各藥劑量換算,枳實一枚約0.3~0.5錢,枳殼一枚約3~5錢,從各湯方中藥物的劑量比分析,“枳實枚數(shù)”均應為“枳殼枚數(shù)”才符合其湯方中各藥物之比例。如
大承氣湯:
大黃四兩,
厚樸半斤,枳實三枚;
小承氣湯:大黃四兩,厚樸二斤,枳實三枚;大
柴胡湯:柴胡半斤,
黃芩三兩,
芍藥三兩,
半夏半斤,生
姜五兩,枳實四枚等。
枳實與枳殼臨床分用,始見于魏晉以后。正如沈括指出:“六朝以前醫(yī)方,惟有枳實,無枳殼,故《本草》也只有枳實。后人用枳之小嫩者為枳實,大者為枳殼,主療各自所宜,遂別出枳殼一條,以附枳實之后。然兩條土療,亦相出入,古人言枳殼條,便是枳殼……后人以《神農(nóng)本草》不敢摘破,不免兩條相犯,互有出主!薄侗静菅芰x補遺》載:“枳實,細詳《神農(nóng)》主治,與本草氣味不大相侔,究其所因,必是枳殼所主”。仲景不敢摘破《本經(jīng)》藥物名稱,改枳實為枳殼,后人又不敢摘破《傷寒》經(jīng)文,沿用至今,故誤認為經(jīng)方臨床性效有疑竇耳。古代本草文獻所載枳實的采收時間均為九十月,亦只能是枳殼。時逸人所論更為精當:“《本經(jīng)》只有‘枳殼’,《別錄》:‘采于九十月’,系枳實成熟時期,至雷學 始以‘內(nèi)實者為枳實,內(nèi)空者為枳殼’。漢時無‘枳殼’之名。《傷寒論》用枳實者約七方,《金匱》用枳實者約十四方。漢代之‘枳實’,即現(xiàn)今之‘枳殼’,現(xiàn)今之‘枳實’,昔時因尚未成熟,不入藥物!惫尸F(xiàn)在研用“經(jīng)方”,應改枳實為枳殼。
連軺不是
連翹 《中藥大辭典》和一些醫(yī)藥專著、教材在
連翹根項,將連翹根異名為連軺,并認為《傷寒論》麻
黃連軺
赤小豆湯中之連軺,是木樨科植物連翹Fonsystia suspensa(Thunb)Vahl的根,誤訂為古代本草所載之連軺是不夠嚴謹?shù)!秱摗愤B軺根應為現(xiàn)今
藤黃科植物金絲
桃屬植物Hypenicum patulam Thunb。
按《圖纖本草》載連翹“南方生者,葉狹小,莖短,才高一二尺,花亦黃,實房黃黑,內(nèi)含黑子如粟粒,亦名
旱蓮草!币陨衔淖趾退剿巿D。應是藤黃科植物 Hypericnm ascyranL。結(jié)合現(xiàn)代藥用植物研究,《傷寒論》湯方中連軺應是連軺 Hypericnm patwlunl Thumnt。全草、花、葉、根入藥,民間常用于濕熱
黃疸、痛腫瘡毒、蛇傷和無名腫毒等。全國統(tǒng)編教材《傷寒論講義》[詞解]:“連軺……現(xiàn)在均代用以連翹”甚為不妥,應以予糾正。
梓
白皮不能用
桑白皮代替
《傷寒論講義》262條,麻黃連軺赤小豆湯方,“惟
梓白皮藥肆不備,可代以桑白皮。”此種方解不妥,梓白皮為苦寒、清熱除濕退
黃藥,不能以桑白皮代用,以免造成后學者誤解,梓白皮資源在我國極為豐富,已有2000多年的歷史,為民間常用中草藥,《本經(jīng)》單獨收載。從本草歷史及臨床性效桑白皮不能替代梓白皮使用。
研讀《傷寒淪》湯方者眾多,常遇見因過服湯藥而生別癥,或因劑量不足療效欠佳,或?qū)僬S盟幒蠓磻恢氲娜司驮\,深感醫(yī)者之過,治中有弊。醫(yī)者往往只從自身醫(yī)道尋根究底,忽略了另一重要原因:經(jīng)方藥物古今有別。有的醫(yī)者對某一藥物在湯方中誤用一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