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11月在本欄中發(fā)了《<溫病條辨>陋書也》一文,引起了不少爭議。其實自
傷寒溫病之爭以來,除易巨蓀發(fā)出如此論點外,很多經方家都有類似觀點,如《胡希恕講<溫病條辨>拾遺》就對該書續(xù)條評論,提出不少異議。曹穎甫也撰專文《論吳鞠通溫病條辨》一文中提到“今鞠通之書,重要方治,大率原本《傷寒》、《金匱》,而論斷大綱,乃變亂六經而主三焦,使近世以來醫(yī)家,不復能讀仲景書,不得謂非鞠通之罪也!边@是曹氏對《溫病條辨》一書所有論述的總的概括。他和他的學生
姜佐景在《經方實驗錄》中,也進一步有理有據地展開了這個觀點。
在學習《經方實驗錄》中,摘取一二以作前拙稿之佐。
1 《傷寒論》中有治療“太陽溫病”的方劑
仲景并非只設溫病之門,而未設方,
葛根湯是治仲景太陽溫病的主方!昂稀柌,
發(fā)熱,而渴,不惡寒者為溫病’,‘太陽病,項背強,無汗,惡風,
葛根湯主之’”二條為一,曰:葛根湯主治溫病者也!保ǜ鸶鶞C 封姓縫匠案)
2 《溫病條辨》的主要方劑源于《傷寒論》 第一:《溫病條辨》的辛涼甘潤法源于
麻杏石甘湯“辛涼甘潤是溫熱家法也”,“然則統(tǒng)辛涼甘潤法之妙藥,總不出麻杏石甘湯之范圍”,“辛涼甘潤藥系從麻杏石甘湯脫胎,向平淡方向變化,以治麻杏甘石湯之輕證也可,若謂辛涼甘潤法為溫病家創(chuàng)作,能跳出傷寒圈子者,曷其可哉?”其實,吳鞠通的“桑菊”、“銀翹”之劑,只是脫胎于麻杏石甘湯,只能治其輕劑。在《溫病條辨?上焦篇》第4條,吳鞠通自己也明確提出這一點,“今人亦間有用辛涼法者,多不見效,蓋病
大藥輕之故”。若病情較重,“桑菊”、“銀翹”病重藥輕,不能中病,所以《溫病條辨?下焦篇》第48條又有“喘,咳,息促,吐稀涎,脈洪數,右大于左,喉啞,是為熱飲,麻杏甘石湯主之!保
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證 王左案)
“至吳鞠通之
增液承氣湯,其功原在承氣,而不在增液。若其單獨增液湯僅可作病后調理之方,絕不可倚為病時之主要之劑!睂Υ,吳鞠通本人也是有同樣認識的,《溫病條辨?中焦篇》第11條,“服增液湯已,周十二時觀之,若大便不下者,合
調胃承氣湯微和之!彼哉f,吳氏也知道增液湯并沒有通腑行滯之功。(陽明津竭
甘右案)
3 《溫病條辨》某些方證,用經方的角度衡量,值得商榷
《溫病條辨?上焦篇》第8條“太陰溫病,脈浮大而芤,汗大出,微喘,甚至鼻孔扇者”,并非白虎加
人參湯證,應如《傷寒論》第63條“發(fā)汗后,不可更行
桂枝湯,汗出而喘。無大熱”,選用麻杏甘石湯。(調胃承氣湯證 沈寶寶案)
4“變亂六經而主三焦”謬也
溫病學家認為“溫熱雖久,在一經不移”,“初病手經,不當用足經方”。但是傷寒之足經以太陽為首,溫病的手經以太陰為首。溫病學家又說“三焦不得才外解,必至成里結!眱冉Y就是結在胃與腸,胃不就是足陽明經嗎?不就是手經傳至足經嗎?吳氏在六經辨證外另立三焦辨證,實謬也。(調胃承氣湯證 沈寶寶案)“傷寒溫病之爭辯,至有清一代為最烈,傷寒家之斥溫病,猶嚴父之逐劣子,認為不屑教誨。溫病家之排傷寒,如蠻族之抗敵國,指為不共戴天。”(調胃承氣湯證 沈寶寶案)由于《溫病條辨》及三焦辨證的流傳,后世溫病與傷寒之爭更為激烈。幾乎到了曹氏所說“不復能讀仲景書”的程度。
不過,如陸九芝所說“溫熱之病,本隸于《傷寒論》中,而溫熱之方,并不在《傷寒論》之外”。又如曹氏師徒所說:“所謂溫熱傷寒之分,廢話而已,廢話而已!”(
白虎湯證 江陰繆姓女案)“我將融溫熱于傷寒之中,而不拒溫熱于傷寒之外!保ㄕ{胃承氣湯證 沈寶寶案)
而且,吳鞠通寫《溫病條辨》的時候,并沒有另立溫病于傷寒之外的意思,正如吳氏在凡例中所說《溫病條辨》只是“實可羽翼傷寒”,補充傷寒不足之方證而已。